且以晚会装盛世-z6尊龙旗舰厅
晚会成为反浪费行动的最新对象。《人民日报》对晚会浪费的报道,通过内行人的口,说出许多关节,钢架舞台、led大屏、电脑灯、多媒体、冷烟火、水造型等等,现在的大型晚会动辄花费数千万元,上亿甚至几亿也不奇怪,其中舞美投入可占到70%,用完多就变成废物。
晚会大制作、大场面越来越普遍,这是事实,但也要区分不同情况。商业演出,声光电属于消费内容,有人掏钱买票,气派可以由它去。包括电视台,演播厅搞得美轮美奂,那大致也可视为电视台之间的商业竞争。当然,你要说这都会助长社会的奢靡之风,尤其电视台,你还可以说唯恐舞美不顶级,不是节俭的引导,这我也可以同意。但无论如何,对这些情况我们可以感慨,可以说道,终究不能轻易出手,强使它改变。
晚会浪费,真正令人不能容忍的是地方政府制作。这是花公民的税款,造奢华的视觉。政府晚会有时“政府不花一分钱”,钱都是企业赞助了,但企业为什么要赞助,无非是政府有太大的威权。政府威权大,不是好事情;而且企业赞助过了,公民利益接着要受损失。地方政府接了企业的赞助,正当的监管就不好意思下手,公共资源也容易向它倾斜,治理中公共利益和企业利益发生冲突,公共利益会被牺牲。
政府坐庄,大兴歌舞,这是耳目之娱;配合胡吃海喝的口舌之娱、名车豪楼的屁股之娱,庶几算是浪费的一幅全貌。但耳目之娱,与口舌之娱、屁股之娱又有所区别。口舌之娱和屁股之娱,得享其利者只是官老爷,容易激起民愤,而政府制作的晚会,都可以算是“与民同乐”,说起来就正当得多了,人们也往往不加细究,以为搞台大晚会,乐呵乐呵,属于提供精品文化生活,可能不仅不反感,还要称赞政府有魅力,地方有荣光。这可能也是为什么三公消费、楼堂馆所,一直被人紧盯,而政府晚会却很少被切责的原因。
然而,政府堂皇制作的晚会,有多少“与民同乐”的意思呢?这样的晚会,普通民众都是只可以远观,而不可以入场的,坐在场内尤其头排的,必定是衣冠人物。那是头面人物与明星大腕的联欢,握手拥抱,祝酒殷殷,一边是偎红拥翠,一边是交结权门,有些人甚至从台上交结到床上,余兴袅袅。至于民众,看看电视转播,就算是享受了晚会的“溢出效应”。
有的人可能也不高兴政府制作大晚会,但转念又会觉得,钱是花了,毕竟是让大家享受了视听盛宴,总比被贪了被吃了强。但其实呢,政府可以花钱制作大晚会,跟政府的钱可以被贪掉被吃掉,本源都是一个,都是公民权力小,以至政府钱袋松。而且,花钱制作大晚会了,被贪和被吃的并不减少,制作的过程本身就包含了贪和吃的过程,花上亿的钱去放个炮仗,也不影响贪和吃的规模。
《人民日报》说,“舞台浪费的背后是形式主义和奢华攀比的不良风气”。不无道理,但过于轻描淡写。它后面确有形式主义,主义嘛,总是在后面的;至于奢华攀比的风气,这可不在后面,而是摆在台前。但舞台浪费的后面仅仅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毛病吗?非也。这个时代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大晚会,这些大晚会又在表达着什么,它有何意图,它希望制造出怎样的印象?
这个时代有这么多的大晚会,固然是因为“现在有钱”,具备制作人山人海、穷极无度的景象,但这只是充分条件,而不能说明为什么必然有这么多大晚会。这个时代之所以需要这么多大晚会,是因为唯其如此,可以传达一种“盛世”的观念。大晚会,是盛世的物化景观。大晚会后面有着深厚的意图,表达着官方的意识形态。
隋朝的时候,杨广先生为了震倒西域各国外宾,在洛阳举行了盛大晚会,通宵达旦,时间长达一个月。都城的街头树上缠起了绸缎,酒楼一律向外宾免费,还要向他们告知“我们中国太富饶了”。有外宾不知趣地问,为什么不把缠树的绸缎给衣不蔽体的穷人做衣服呢?今天的“盛世”晚会也受得起这古代的外宾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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