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用40年形成有活力的底蕴-z6尊龙旗舰厅

“从某种意义上说，无深圳资本市场，就无深圳的今天。”这是深交所第一任副总经理、主要筹建者禹国刚最近所说。

　　今年8月26日，是深圳经济特区成立40周年纪念日。今年亦是中国资本市场建立30周年。能够建立资本市场，并在一度挫折中终于稳步前行，这显示的是深圳经济特区40年的发展，是一个探索如何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过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发展，带来的好处则是中国从区域非均衡发展到如今的区域协调发展。

　　深圳40年，是一条蝶变之路。深圳经济特区成立之初，有人称之为“文化沙漠”，仅仅是个经济飞速发展之地。确实，深圳的经济发展速度惊人，当年有“深圳速度”之称，如今深圳国内生产总值（gdp）已成功超越香港，达到亚洲第五。与此同时，深圳文化也在逐渐形成中，连曾经的工业聚集区坪山区都有了“文化坪山”之称，可见，深圳正在形成底蕴——一种有活力的底蕴。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探索过程

　　上午9时开盘，直到上午收市，仅有“深安达”成交8000股。这是1990年12月1日。深圳证券交易所开市开得波澜不惊。那一天，没有鞭炮、锣鼓的欢响，没有人潮涌动的热闹，一切似乎有些平淡。

　　而这平淡起步之前，无论是翻译境外证券市场200多万字资料，还是十多次论证形成《深圳证券交易所筹建资料汇编》蓝皮书，又譬如在国贸三楼几间仓库设立“创业基地”——深交所的诞生，可谓“好事多磨”。

　　试水，似乎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中国资本市场的模样。

　　1992年2月，邓小平南巡。在南巡讲话中，邓小平特别说到股市：“证券、股市，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社会主义能不能搞？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看好了，搞一两年对了，放开；错了，纠正，关了就是。关，可以快关，也可以慢关，也可以留一点尾巴。怕什么？坚持这种态度，就不要紧。”换句话说，即使是在党的十四大正式确定我国经济体制改革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方向之际，证券、股市究竟要不要搞，究竟怎么个搞法，都存在一定的疑问。

　　深发展、深万科、深金田、深安达、深原野，从这五只1990年深交所成立前发行并进行柜面交易的股票开始，如今，截至2020年8月16日，深圳证交所已有315家a股上市公司。以公司数量而论，居全球第二。堪称中国资本市场的“深圳军团”——与上海证交所、香港证交所等互通、互补。创业板注册制改革也正式落地，首批18家公司8月24日在深交所敲钟。

　　资本市场的发展，是深圳发展的一个方面。在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广东省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周林生看来，深圳特区40年的发展，就是一个探索如何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过程。周林生认为，1992年邓小平南巡谈话，打破了“市场经济是资本主义独有的经济方式，计划经济才是社会主义经济的基本特征”这一传统观念的束缚，不再纠缠姓资姓社的问题，开始探索一条将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相结合的道路。

　　如果将时针再回拨14年，1978年，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国策。一年后，改革开放的第一声“开山炮”在深圳蛇口炸响。1980年8月26日，全国人大批准《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深圳经济特区正式设立。据曾任深圳市副市长的张思平先生说，在1979年春节前后，深圳继20世纪60年代以后，又一次出现“逃港潮”。张思平认为，这成了深圳特区成立的直接导火线。1979年4月，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仲勋代表广东省向党中央提出建议——引进外资，在深圳建立加工区。后来邓小平提出，就叫“特区”。回想当年，仅有二三十万人口的边陲小城宝安县，为何会出现逃港潮？还不是因为人民生活水平与一河之隔的香港地区有较大差距？

　　亦曾担任过深圳市副市长的张鸿义认为，深圳原本只是毗邻香港的一个小渔村，当时中央没有钱，邓小平要求深圳“杀出一条血路来”。虽然没有钱，但有了特区的政策，深圳人开始了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下的市场经济探索和实践。这个边陲小镇，几乎在一夜之间就热闹起来了，蛤蟆镜、电子表、录音机等都通过这里流向全国。

　　现为香港会计师公会资深会员、上海市静安区归国华侨联合会名誉副主席的蔡廷基先生，在上世纪90年代初曾在深圳开拓事业。“那时候的深圳，就像后来的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真正是率先打破了‘做是一个月36块，不做也是36块’的大锅饭。”蔡廷基向《新民周刊》记者提到的电视剧是高明、李雪健等人主演，2010年首播的《命运》。“你看电视剧里有一幕很过瘾。推土机工作，就是3块钱一工，计件制。论收入，比按月计酬来得高，但开初时候，工人们还想不通——这不是在搞资本主义吗？是不是用金钱收买革命群众？”改革开放之初，此类“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考验着许多人，特别是特区尤甚。

　　对于国有企业来说，即使在进入深圳之后开始了计件工资制，开始逐步摆脱国家统购统销，可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在会计制度等方面如何与外资接轨？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对外开放，更多的是中国的公司在学习西方的会计制度。而如今，当粤港澳大湾区深度融合持续发力的时候，则早已不仅仅是内地在学习港澳，或者中国在学习西方。

　　曾经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首批外派日本学习金融证券留学生之一的禹国刚，最近就表示，深交所已经成为亚太地区一流交易所，未来，完全应该在全球有分量，有地位，成为国际一流的交易所，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何谓“国际一流交易所”？在香港交易所行政总裁李小加看来，人民币国际化，以及成为上市规则的制定者，当是一个标准。从李小加所言标准去判断，目前的深交所也好，上海证券交易所也罢，包括港交所，都仍在前行之路上。深圳，仍然是探索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一座重要城市。

引领区域协调发展之城

上图：1990年4月的深圳鸟瞰。摄影：张锦渭

　　法国经济学家佩鲁在1950年提出“增长极理论”，该理论认为：一个国家要实现平衡发展只是一种理想，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经济增长通常是从一个或数个“增长中心”逐渐向其他部门或地区传导。因此，应选择特定的地理空间作为增长极，以带动经济发展。

　　“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歌曲《春天的故事》中的这一句歌词，显示的就是在改革开放之初，中国的决策层将深圳这一特定的地理空间作为增长极。为什么是深圳？一方面，从“逃港潮”还能发现，深圳与香港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近了。另一方面，当时的深圳是座边陲小城。

　　2003年初，记者曾经到深圳做过一系列有关深圳发展的深入采访。当时的深圳，有一些人是略显悲观的。感觉自1990年上海浦东开发开放以后，深圳逐渐显得后继乏力。2002年11月，网友“我为伊狂”在人民网“强国论坛”发表了题为《深圳，你被谁抛弃》的文章，竟然引起了全民大讨论。其中有这样的论调——因为深圳本身在中国的经济版图中无关紧要，外加这里距离香港特别近，可以率先作为特区——成功固然可喜，失败也可接受。而改革开放前的上海，就是全国的经济中心，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让当时的上海先成特区，成功当然更可喜，可失败则是关乎全国经济发展而不能接受的。当改革开放进入第二个十年，深圳等特区大发展的同时，上海也终于迎来了浦东开发。

　　首任中共浦东新区工作委员会书记、管理委员会主任赵启正回忆认为，“国家发展、实力增强，是浦东开发的有力后盾，也是倒逼浦东以开发求生存的动力。”这一点，确实需要辩证来看。改革开放之初，中国可以当做国家发展、实力增强“有力后盾”的城市确实少之又少。这就使得上海必然有所保留，先当后盾，再冲前锋。

　　站在2020年回看，无论上海还是深圳，并没被抛弃，反而是发展得越来越好。这与整个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有关。周林生认为，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原本向沿海地区倾斜的非均衡发展战略的实施在取得明显成效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有待完善的地方。例如：沿海地区与内地的经济发展差距不断拉大，区域产业结构严重失衡，资源浪费和环境恶化并存，等等。因此，要实现区域非均衡发展到区域协调发展的转型升级。

　　近日，国家发改委批复的总里程775公里的粤港澳大湾区城际铁路建设规划，使得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间实现1小时通达。类似的基础建设投资，使得深圳得以更迅速的去发展构建大都市圈。到2035年，粤港澳大湾区铁路网络将百分百覆盖县级以上城市，这有利于提升大湾区乃至内地与港澳地区互联互通的水平。南联香港，北接东莞之外，深圳还在与广东省内原本经济相对落后的河源对接，深圳（河源）产业转移工业园应运而生。未来，通过粤港澳大湾区铁路网络，更能使深圳与河源协调发展。

　　除了都市圈的拓展、连接以外，记者注意到——在特区成立之初被称作“文化沙漠”的深圳，不再单纯追求经济增长，与此同时，深圳正在形成自己特有的都市文化。经济增长与文化增长的协调发展，使得深圳这座城市的底蕴、厚度在增加。当年的“山寨王国”如今被称为“中国硅谷”，当年的仿冒品之都如今被称为“创新之都”。而当年的“深圳速度”“拓荒牛精神”则被流传下来，成为深圳文化的一部分，被久久传唱。

　　位于深圳市南部的南山区，原本以种植荔枝负有盛名。今年五六月份，记者在南山街头看到，各大商超纷纷增加了一个季节性卖点——荔枝。在依然可以“日啖荔枝三百颗”的同时，如今的南山，还是一座大学城——除了深圳大学西丽校区以外，还有清华大学研究生院、北京大学研究生院、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中国科学院深圳先进技术研究院、南方科技大学、国家超级计算深圳中心等设置于此。

　　位于深圳市东北部的坪山区，原本是工业区，连绵于此的不是工厂，就是车间。而自2017年1月挂牌成立行政区以来，坪山区则在文化立区上下足功夫。图书馆、美术馆、大剧院纷纷在坪山区建成。这些文化场所并不是空架子——周国平、莫砺锋、丁学良，这些当代文化名人竟然纷纷到坪山区作讲座，给市民带来全新的文化体验。2019年9月22日，“与周国平共读哲学经典”活动在坪山区图书馆举行。前来听这位当代中国研究尼采的著名学者讲课的市民才发现——原来周国平博士竟然成了坪山图书馆的馆长！

　　“我喜欢深圳，看好坪山。深圳有爱书、喜欢读书的风气，有浓厚的读书氛围，有洋溢着热情的读者，超过许多城市。而坪山是深圳年轻的城区，充满了很多未知的可能性，可以描绘阅读、图书最美的图画。”面对读者，周国平如是说。由是，经济发展仍有着“深圳速度”的鹏城，多了更多书香与文脉……（主笔 姜浩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