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职业层出不穷: 新兴产业要发展,离不开新兴人才-z6尊龙旗舰厅
“你昨天散步往东走还是往西走呀?”“能说说曹医生今天打扮得怎么样吗?”“最近自己上楼的次数多吗?每天,现年28岁的詹宏希都会和养护院的老人们重复类似对话,以评估他们的记忆力、体力等指标。语言平淡朴实,但对于老人既亲切又必要。
去年,詹宏希进入上海青浦区练塘镇九峰养护院工作。原本她以为自己只是做文职,没想到如今却成为一名“老年人能力评估师”。什么是“老年人能力评估师”?很多人看到这个职业名称,多少有点困惑。然而,它不仅是一份正经工作,还是经过国家认证的最新职业。
今年7月6日,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联合市场监管总局、国家统计局正式向社会发布9个新职业。除了“老年人能力评估师”,今年频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直播带货员,也正式有了自己的工种——“互联网营销师”。换句话说,李佳琦和薇娅们,终于实现“转正”。
从2019年4月起,国家相关部门已发布三批共38个不断突破社会想象的新职业。这些新职业,正在引领广大新行业步入到发展的新起点、新阶段。
一年内38个新职业,“新”在哪里?
为什么现在会有“新职业”这个说法?一切可追溯到201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的颁布。去年4月,终于出现该分类之外的首批新职业。
而就在今年7月最新一批新职业名单公布后的半个月,人社部中国就业培训技术指导中心联合阿里钉钉发布《新职业在线学习平台发展报告》(以下简称《报告》)。从这份报告中,人们得以对这些新职业呈现出的新趋势窥得一二。
新职业的“新”,首先体现在从业人员的年龄:大部分都是初入职场的“新人”,其中不少还是自己创业。《报告》显示,“80后”、“90后”成为新职业主力军,占比83%。那些20多岁的年轻人,正在努力把那些新鲜事物变成自己的一技之长。
“无人机运用的领域很广,影视、植保、安防、测绘……”说起无人机,今年23岁的创业者胡可力对此充满了信心。他是一名“无人机驾驶员”。根据人社部的定义,“无人机驾驶员”指那些通过远程控制设备,驾驶无人机完成既定飞行任务的人员,而胡可力他们管自己叫作“飞手”。
看上去有趣,但驾驶无人机并非易事。航拍过瘾,“坠机”无情。想要让无人机在各领域发挥作用,并非简单地学会拨动两个操纵杆就可以。”根据胡可力介绍,操作无人机还须系统掌握气象知识、空域知识、无人机构造知识等课程理论。为了进入这一新行业,胡可力在两年前的暑假,花了1.2万元,参加了20天封闭训练,考得了aopa证——中国民航局颁发的民用无人机驾驶员合格证,才得以成为了一名无人机持证机长。
除了天上飞的无人机,拿在手中的盲盒同样激发着年轻人的好奇心。从无人机再到盲盒,当代年轻人的“潮玩世界”一直在迅速变幻,但他们探索的脚步从未停歇。如今,自动抽取盲盒的机器对经常逛商场的人来说不会陌生。这些隐藏在盲盒内的小玩偶,成为年轻人乐此不疲的追求。“一入盲盒深似海”,热闹之余,可有人曾想过,这些盲盒玩偶,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今年7月刚从东华大学服装设计专业毕业的上海女孩许鹛婷,便是一名盲盒设计师。盲盒产业的快速发展,催生了“盲盒设计师”与“3d打印师”这两个“新职业”。设计师将脑海中构思的盲盒玩偶在电脑上呈现,再交给3d打印师,打印师们再将打印出的模型给到生产厂商。这种新兴产业,成为新职业出现最广阔的土壤。《报告》中数据显示,互联网/信息技术、制造业和服务业占新职业总人数最多,分别占比18%、21%和17%。
如果说无人机和盲盒尚且算小众,那么新职业中也有些更为大众所熟悉的行业。其中,“新”又体现在行业内部的分化中。根据上海电子竞技协会副会长朱沁沁的介绍,“电子竞技员”以及“电子竞技运营师”的职业范围都比较广,远远超出职业运动员的范畴。“以往人们提到电竞从业者,总是先想到运动员。运动员当然是核心,但是新职业的相关界定要丰富很多。电子竞技员主要指职业运动员以及相关的分析师、教练员等,而电子竞技运营师指的是赛事相关组织策划服务人员,比如现场摄影摄像、影视产品制作人员,都属于运营师。”朱沁沁告诉《新民周刊》记者。
新职业,不但有些行业本身足够“新”,行业内部的这种具体分工,同样令人耳目一新。
为什么新职业层出不穷?
2019年第一批公布的新职业中,包括人工智能与大数据工程技术人员。而在去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也出现了“人工智能”一词,并首次提出“智能 ”。近年来,人工智能已经成为赋能实体经济、助推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因此,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看来,新职业的频繁出现,是社会经济与技术发展的必然结果。
此外,新职业的诞生,难免有其时代背景。今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成为人类社会无法绕过的话题。疫情影响着无数人的生活,也变相催生着新职业。2020年上半年,全国上下超2亿学生不得不在家上网课。这种时代的大环境下,在线教育迎来迅速发展,同时不少在线机构的辅导教师也由此升级为“在线学习服务师”。
相似的还有李佳琦、薇娅为代表的“互联网营销师”。直播带货由来已久,但真正令其走向大众,还要数今年上半年复工复产过程中的“全民直播带货”。这些不可预料的重大时事,令其产业升级,最终催生了新职业。
当然,所有新职业层出不穷,其根本原因在于人才培养跟不上当前的新行业发展。
《报告》提到,未来5年,新职业人才需求规模庞大。预计云计算工程技术人员、物联网安装调试员、无人机驾驶员、电子竞技员、电子竞技运营师、农业经理人、人工智能、建筑信息模型技术员等人才缺口近千万。无论是人工智能竞争,还是云技术竞争,说到底是人才竞争。只有为这些行业提供强大的人力资源保障时,新兴产业才能不断壮大。
换言之,新职业的“新”,不仅因为它们有些是新近诞生的职业类型,也反映出其发展尚不成熟。这种不成熟在朱沁沁看来,最关键在于人才培养尚未形成有效体系。朱沁沁接受采访表示,国家相关部门设置“新职业”,将电竞相关职业纳入,对整个行业的发展意义重大。他特别提到,其实电竞行业需要“新职业”的原因,对于其他新职业也同样适用。一方面,行业内部已有的从业者,需要“新职业”对他们的认可。另一方面,对于那些未来有志于进入这个行业的人来说,“新职业”也增强了他们的底气。
行业内外的人才,都需要“新职业”,从电竞可见一斑。首先,电竞行业的“去污名化”持续已久。如何让社会各界谈到电竞选手时,改变固有的“网瘾少年”印象,是行业一直努力的方向。朱沁沁提到一个现象,国内不少电竞俱乐部都聚集在上海。俱乐部的职业队员被安排住在上海各个小区,这些平均年龄只有18岁上下的年轻人,很多在收入上已经领先他们小区的大部分人,但每当他们进出与他人相遇时,还是习惯性地低着头。选手们之前跟身边人介绍自己的职业,也比较尴尬,尤其一开始很难说服家人支持自己的电竞事业。虽然他们当中有人年纪轻轻便年薪千万,创造了不菲经济价值,但上述现象表明其社会价值有待证明。因此,国家正式将选手纳入到新职业的“电子竞技员”,这种来自更高层面的认可,会提升年轻人的自我认同,从而长久地留住人才。
这一点不仅于电竞行业。对于大部分新职业而言,或多或少都存在类似问题。如何为自己的行业“正名”,让事业在社会各界眼中“转正”,是各路新职业普遍的现实需求。
除了对行业内部的人才意义重大,更关键的是,这些新职业的背后,反映了人才需求旺盛与人才供给短缺之间的矛盾。通常意义上,新兴行业的人才培养,主要分为高校专业教育与职业教育。对此,朱沁沁说道:“虽然这两年各地政府大力支持电竞产业发展,地方高校纷纷开设电竞专业,但这种专业教育培养的高素质人才,四年才出一批。显然,当前这种速度还无法完全跟上国内电竞产业的发展。因此,国家层面定义‘新职业’,以此鼓励开辟另一条人才通道,即职业教育,就显得格外重要。”这就意味着,在高校电竞专业培养出四年一届的人才之前,可以借助“新职业”的招牌,吸引其他专业背景的年轻人进入到行业中,从而迅速弥补上人才缺口。
熊丙奇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也表达了类似看法。“以在线学习服务师为例,其实并不需要学校里面开设相应的专业。其他专业的毕业生,包括教育学师范专业,或者是新闻传媒、社会工作等专业的学生,他们经过相应的培训,相信也能够胜任这种在线学习辅导师的从业新要求。”
新职业带来新起点、新阶段
人社部职业能力建设司司长张立新此前表示,新职业将对人们的生活产生以下影响:第一,有利于引领产业发展方向;第二,有利于促进劳动者就业创业;第三,有利于提高职业教育培训质量。
在朱沁沁看来,想要引领产业积极发展,除了给予从业人员的身份肯定,还离不开对他们的未来提供保障。当年轻人成为新职业的主力军,也意味着很多人在离开所在行业时同样岁数不大。当他们离开时,未来究竟何去何从,这个问题不应被忽视。
“现在电竞选手,入行时平均年龄17、18岁,通常退役时不过22岁左右,比传统体育项目的运动员还要早。虽然不上场比赛了,但他们的职业生涯至少还有几十年。从这一点来看,新职业让他们‘转正’,不只是给他们现阶段的身份认同。当产业真正实现职业化,才会有人想到教给他们游戏之外的知识,这是他们未来保障的重要来源。”朱沁沁说。
站在这样一个承前启后的节点上,“新职业”的发布无疑让这些新兴产业与从业者迎来了新的发展阶段。
至于“提高职业教育培训质量”,是因为新职业中,很多都离不开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而一旦教育质量出现问题,学校或机构可能很快便淹没在新职业发展的浪潮之中。熊丙奇提到,新职业不断出现,肯定会对学校办学上的改革产生影响,尤其是职业教育的相关院校。不过他也强调,为顺应大趋势进行教学调整可以理解,但切忌盲目跟风。
对于三批38个新职业从业人员而言,挑战不可谓不小。过往职业生涯中,大多没有前人的经验可遵循。而纵使年轻人们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没有经验的前提下勇敢迈出创造的第一步,仍然有诸多未知等待着他们。除了满足兴趣爱好,一切职业最终还是要回归现实,实现自我社会价值。如今,随着不断有新职业被有关部门正式界定,在那些未来的不确定性中,年轻人们总算有了一份底气。(记者 王仲昀)